一碗汤,虽平淡无奇,因为爱,才变得回味悠长。
我20那年岁,父亲遽患再生障碍性贫血,身体消瘦,虚败无力。医生为他输血,让他休息疗养,效果并不明显。妈妈按照民间方子把阿胶敲碎,用黄酒浸泡,加芝麻、核桃和蜜枣,放进砂锅里用慢火熬成阿胶膏。爸爸每天吃一勺,血指标逐渐往上升。
阿胶、人参和鹿茸是中药三宝。从汉朝起,东阿阿胶就是地方献给皇家的贡品,御医和民间郎中都喜爱这味药。我小的时候,阿胶并不容易买到,但凡有人去山东,妈妈总是拜托他们代购东阿阿胶。
后来我们移民美国。父母年过半百来他乡,一切从零开始。爸爸为车衣厂送货单、跑外勤,妈妈料理家务,帮我照顾小宝宝。花开花落,云卷云舒,正当我们逐渐融入异国生活,父亲猝然辞世,母亲一下子黄了脸,白了头。亲友们激励我坚强起来,以慰母心,我则时时触景生情,悲啼哀鸣。妈妈见我消瘦不堪,硬是振作精神照顾我。
妈妈认定阿胶是最温和、最有效的滋补良品,为寻找东阿阿胶跑遍了唐人街的大小中药铺。彼时华人移民尚少,中药店多是小本经营,售卖中成药和中国杂货。有一回,妈妈终于在一家小店找到东阿阿胶,如获至宝,悉数买下。因担心断货,妈妈特地找到老板,恳请他继续进货,同时向亲友邻居推荐东阿阿胶,以助店主扩大销量,也让更多朋友受益。
我吃着妈妈精心炖煮的阿胶膏,脑海里萦绕着一首歌:“有妈的孩子是个宝。” 女子本弱,为母则刚,最柔弱的女人,为了儿女便能顶天立地。
三年后,妈妈的身体也渐渐不如往日。
往年一开春,妈妈便催我带她去育苗场买秧苗,回家后一株一株种在后园。如今妈妈受痛症折磨,身体虚弱,没提买苗的事,只是神情悒悒。我见之心酸,不知所措。一日,我忽然想起了久违的阿胶,心情豁然开朗。阿胶是滋补身体、增强体质的好补品,妈妈曾经用阿胶为我调养身体。时光流转,如今轮到我服侍妈妈了,我也要让阿胶膏滋养妈妈的精神,抵抗病魔。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我立刻驾车去唐人街。近年来华人移民增多,唐人街的商店也随之增多,新型中药店高大宽敞,雨后春笋似的到处林立,生意兴隆。玻璃柜台内,东阿阿胶包装精美,色如琥珀,光泽如莹,于是买了两斤。丈夫说,别忘了你自己,也需要进补,于是又买了两斤。
回到家,上网照到方子,又是砂锅又是蒸锅,在厨房里大动干戈。妈妈血糖高,给她煲了酸萝卜老鸭炖阿胶,我和老公吃阿胶固元膏,一时间,满屋子溢满了阿胶的香气。
(节选自汤蔚《白玉兰花开阿胶香》)